“雙十一”，到底是網購還是商場更“香”？

　　近幾年，每到11月，有一個問題總是頻頻被提起：“‘雙十一’還值得參加嗎？”

　　復雜的優惠規則，以及對部分商品悄悄漲價的擔憂，往往是人們猶豫的原因。不過，社交媒體上，種草清單、湊單攻略依然能獲得成千上萬的點贊，頭部直播間播放量輕松破億，顯示著人們對打折的熱情。

　　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，今年“雙十一”，線下商場的消費熱情似乎更甚。

　　在上海、杭州、長沙等城市的熱門購物中心，出現了顧客排隊結賬的“盛況”。其中，杭州武林銀泰官方稱，“雙十一”預購首日客流同比翻番。

銀泰百貨人頭攢動。/小紅書網友視頻截圖

　　一些網友分享，不少商場買到的東西，比在大V的直播間買還要便宜。不但如此，一些商場還推出消費滿額即報銷交通費、免費領取美妝小樣等活動，讓線下購物更加便捷和劃算。

　　早在十年前，媒體就開始討論網購是否搶走了實體店的風頭。如今，商場真的比線上“雙十一”更“香”了嗎？

　　線下購物，要的不只是便宜

　　今年“雙十一”，活動期依然很長。各大電商平臺基本都從10月24日前后開始大促，活動相比往年對用戶友好了不少，例如付定金的時間由半夜12點提前到晚上8點、購物車增加商品數量上限、支持多個地址同時下單等等。

　　頭部主播早早做好了準備，一天直播十幾小時、提前預熱、各種專場等等，玩法層出不窮。官方數據顯示，今年“雙十一”預售開始1小時內，淘寶直播場觀同比增長超過600%，其中10月24日李佳琦直播間總觀看人數達到4.6億。張柏芝、羅永浩的直播間觀看人數也分別超過1600萬、2600萬。

　　其他平臺也不甘示弱。比如，拼多多相關負責人表示這輪大促不預售、無尾款，唯品會稱消費者不需要湊單即可直接享受優惠。

　　不過，“雙十一”還是逃不過人們的“又愛又恨”。

2019年，Papi醬吐槽“雙十一”。/Papi醬《這些年我與雙11的愛恨糾葛》

　　有網友總結，“雙十一”網購，部分商品打折沒便宜多少，贈品送了一大堆。這當然很實惠，但也有人很清醒地表示：“看似省錢，但使用速度一旦跟不上囤貨速度，就等于花大錢用到臨期產品，甚至過期了，更浪費錢。”不愿囤太多，又想薅到優惠，于是與朋友拼單成了最近流行的“過節”方式。

　　今年，部分店鋪還推出了“免定金”活動，但需要先支付定金，等付完尾款、確認收貨后再專門聯系客服申請退定金。如果買的東西多，一些人很可能忘記去找客服退定金。

　　另外，直播間的優惠雖好，但也沒那么容易享受到。去年有一位消費者接受時代財經采訪時稱，自己沒空研究直播間的規則，最后多花了好幾千塊錢。

　　今年則有人發小紅書吐槽：“我承認xxx直播間是真的便宜，可規則也太復雜了，有的定金可以直接付，有的定金必須在直播間付，券也有好多種，各個店鋪排列組合，我一個22歲的沖浪少女都搞不懂。”

　　大家苦網購“套路”久矣，而百貨商場走差異化路線，拿出了更有力度、簡單直接的優惠。消費者被吸引到線下去，就再正常不過了。

　　在上海、長沙、杭州、武漢等城市，熱門購物中心都出現了顧客排隊結賬的熱鬧景象。他們大多是奔著比線上更低的價格去的，很多人提前搶到了商場的優惠券，還有人為更好的購物體驗而來。

上海新世界城，顧客正在排隊。/《上海早晨》節目

　　探店博主們總結的長沙梅溪新天地“薅羊毛”攻略中，蘭蔻、雅詩蘭黛等美妝大牌有直接打三折或四折、買一贈一等活動。

　　上海的C女士告訴《新周刊》，近期她想買一些日用品，在商場購買比女兒在天貓旗艦店上搜到的價格低很多。還有同事跟她說，公司附近的大丸百貨有全場6.5折優惠。

　　有網友對比，上海新世界城的柜臺商品直接打7.7折、第一百貨7.8折+團購券，“算下來比某直播間還便宜”。再加上一些商品送雙倍積分、不用湊單和蹲點，“實在是有點爽”。媒體報道稱，10月22日新世界城開門兩小時，營業額就達到1200萬元。

　　另外，還有杭州銀泰的“花11元搶購111元的消費券”“滿1000元送200元美妝服飾券”、廣州K11的“829元抵1000元”的美力券、上海淮海百盛指定日期“800元當1000元花”的活動等。只要消費者拿到券，還是非常省錢的。

消費者精打細算，要買就買更便宜的。/《上海早晨》節目

　　各大商場在“卷”價格之外，還“卷”起了服務。

　　例如，龍湖北京長楹天街與品牌合作推出活動，多個專柜消費滿額可以享受免費護理。杭州武林銀泰為浙江省內當日累計消費滿1500元的游客報銷來杭火車票，為消費滿3000元的會員提供市內專車送回家，還為所有顧客提供免費郵寄服務——逛街下單后，顧客不用自己把東西拎回家，由商場寄就行了。官方數據顯示，武林銀泰在10月25日一天內發出了數千份快遞。

　　作為消費者，一年到頭都在過的“購物節”早就不是新鮮事，這時候反而重新感受到了實體店“買買買”的樂趣。

　　線下購物，本就有可以試用的優勢，無論是衣服鞋子還是護膚美妝，總要試試才知道到底適不適合自己。小紅書@是小熊軟糖丫分享稱，逛杭州濱江銀泰，她在專柜試用了眼影，柜哥還幫她畫了眼線。

　　更何況，當線上平臺力推各種“預售”，在線下卻可以即買即得，不必久等，如果再加上更優惠的價格和舒心的服務，確實非常吸引人。網友@發發稱，有相熟的柜姐，甚至可以拿到隱藏折扣，7.63折買粉霜之外還送正裝口紅。

　　當然，并不是所有實體店都加入了這場“雙十一”的狂歡，部分商場、部分品牌專柜是沒有打折的。某件商品到底在線上買還是在線下買便宜，還需要消費者自己多做功課。各自有值得的優惠，“線上線下，我兩者都要”才是大多數人的心態。

　　零售戰場，從不局限

　　今年商場“雙十一”促銷的情況似乎有些超出人們的意料，但事實上，百貨商場并不是第一次這樣“會玩”了。購物節鼻祖，還是得看它們。

　　在“雙十一”等網絡購物節誕生之前，百貨商場就玩膩了“滿送”“滿減”。

　　2000年5月，杭州百貨大樓宣布購物滿300元送30元，拉開了杭州商圈促銷大戰的帷幕，解百、國大百貨等商場相繼跟進。此后逐年加碼，到2005年，杭州幾大商場在店慶等時間節點的促銷力度可謂“空前絕后”：銀泰滿400元送300元，杭州百貨大樓滿300元送200元，相比“滿送”需要實付達到門檻，解百則推出“滿300元減135元”的活動，引發了消費者“血拼”的熱情。

　　2009年“雙十一”出現之后，不少百貨商場聞風而動。其中，擁有電商“基因”的杭州嗅覺最為敏銳。

　　2011年，杭州大廈第一個宣布加入“雙十一”促銷。2013年，杭州銀泰和天貓聯動，最早進行線上線下融合的嘗試。這一年，全國多家百貨公司也都開始在“雙十一”期間推出促銷活動。

　　近年來，受電商沖擊、經營模式陳舊、運營成本上升、疫情等因素的影響，商場面臨客流減少、利潤下降的壓力，一些商場不得不關門歇業。但百貨商場擁抱電商的姿態，遠比人們想象中更積極。

　　開發小程序或APP、建設會員體系、社群運營等，如今是不少商場的“標配”。

　　以銀泰為例，2014年，銀泰百貨獲得阿里戰略投資，啟動數字化轉型，分別于2015年推出“喵街”APP、于2017年推出數字化會員。在“喵街”APP中，全國各地的會員都可以在線購買專柜商品、觀看專柜直播等。截至2021年9月，銀泰已經有2500萬會員。

　　各大商場的柜姐柜哥們，也在努力搭建自己的“私域”。他們通常在小紅書上發布折扣活動內容，吸引用戶加微信，并在微信上為顧客提供個性化商品推薦及介紹。顧客通過柜姐購買產品后，可以到商場自提，也可以請柜姐郵寄到家。

　　上海八佰伴商場的蘭蔻柜姐小瓶子告訴《新周刊》，商場下單不僅與網購的贈品相同，還可再享受八折，這讓很多消費者覺得更劃算。“雙十一”活動開始后，商場客流量明顯比往日多了。“現在選擇郵寄的客人也蠻多的，疫情期間很方便，不用等待較長的預售期。”

　　數字化是零售業的新基建，而零售業要借此回歸本質、回應消費者訴求，已經成為一個業內共識。當線上線下的流量共通、數據共享，商場借由互聯網優化經營效率，就可以提供更好的消費體驗。

　　中國百貨商業協會《2021-2022年中國百貨零售業發展報告》顯示，85.4%的受訪百貨企業開展了線上業務，包括開發小程序、進行直播帶貨等等。

　　由此可見，今年“雙十一”，除了實打實的優惠，百貨商場的熱鬧大概還要歸功于數字化轉型。

　　柜姐柜哥們從10月中旬開始在社交媒體上“種草”，博主們也跟著分享商場“薅羊毛”攻略，各大商場的小程序或APP還能提前搶大額優惠券。有消費者表示：“因為搶到了300元抵600元的券，所以肯定要到這個商場來買了。”

　　此外，今年還出現了一種參與商場促銷的新方式，即線上找柜姐購買、呼叫跑腿員取送，當天就能拿到商品，比郵寄快遞更加快捷方便。

　　美團跑腿數據顯示，實體店開啟“雙十一”活動的10月下旬，全國各地取貨點為商場的跑腿訂單量有所增長，訂單數量最多的城市依次為廣州、深圳、上海、東莞和昆明。

　　“雙十一”購物節的十四年，是電商崛起的十四年，也是實體店尋求轉型的十四年。商場通過線上服務連接線下，電商巨頭也在布局實體商場。阿里購入銀泰股份、京東開起京東新百貨、考拉海購開實體店等等，都說明了線上線下購物早已在悄悄融合。

　　線上線下從不是割裂的，而是共同進步的。曾經，商場退貨問題令人頭疼，“非質量問題，只換不退”“打折商品，概不退換”。如今，“雙十一”狂歡中的商場也學習電商的“無理由退換貨”，打出了“任性退”的口號。而網店令人擔心的“先漲價再打折”“貴價買完才打折”等問題，也由相關法規和平臺價保政策逐步規范。

　　歸根結底，無論在線上還是線下，零售業都在致力于更好地服務消費者。對商家而言，拿出真正能打動消費者的產品、服務和優惠才是王道。而對我們普通的消費者而言，電商和商場這樣“卷”起來，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？